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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憐飛星告白被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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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憐飛星告白被拒

其實十年前,在“極之武”武道館找上攸樂山之前,在故人離散和師門巨變之前,還有過另一個小插曲。

許纖雲記性很好,很多年前的人和事她都能記得很清楚,恍如昨日,所以才會沈澱了太多的痛苦,往事日覆一日將她磋磨。她不得不將自己封閉起來,盡力模糊掉那些傷痛,哪怕帶刺的荊棘慢慢長到血肉裏,長出血色的玫瑰。

但往事也不全是悲痛的,她一直都記得的,有些是打打鬧鬧的生活日常,有些是熱血沸騰的館內比武,有些是青春時代的懵懂和悸動。

當時是春季訓練,由於他們同時還需要兼顧在學校住校上文化課,所以只在周末兩天到武道館練習,周中則自己在學校體育館找地方練。

那時候許纖雲和牧飛星同校同級不同班,高三時期學業繁重,每周兩天的訓練時間其實已經是很奢侈的安排了,對於他們這種非體育生來說。

許纖雲天資聰慧,學習效率很高,並不會因為課餘練習武道而影響成績,她每次都是遙遙領先的第一名。

但牧飛星不是,他在高三剛開始的時候成績波動很大,從前十掉到五十多名,這在重點中學的重點班是非常嚴重的情況。老師一度想找他家長談話卻根本聯系不到人,無奈之下只能頻繁請他本人去辦公室喝茶。

那時候許纖雲心太大,還以為他是不堪學業壓力,不適應高三的生活節奏。所以偶爾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會嘴無把門地出言調侃,而牧飛星也不解釋,只是好脾氣地笑笑不說什麽,然後轉頭繼續學習。

後來的某個周五放學後,許纖雲收拾好書包便搭上了去往攸樂山的大巴車,本來也叫了牧飛星一起,但他說還有作業沒寫完,所以周五想留校寫作業,周六早上再去武道館。

許纖雲倒是無所謂,自顧自上山練去了。

不過那天周五周涵正好不在,他和沈戀一起下山采買,也是周六才會回道館。

所以空蕩蕩的武道館只有許纖雲一個人練,她就這麽自顧自地把所有基本功過了好幾遍,然後反覆琢磨十七套品勢,而這麽一琢磨,時間就到了後半夜。

那時候的許纖雲脾氣犟得很,絕對不願意承認其實自己是有些怕黑的。

當夜幕降臨山野,武道館內燈火明亮,窗外確實伸手不見五指的黑,連遠方山脈的輪廓也看不見,偶爾有蚊蟲循著光亮飛過來,在玻璃窗上砸出砰砰的聲響,有些“幸運兒”從縫隙裏鉆進室內,圍繞著吊燈打轉,撲簌簌的黑影閃動。

她覺得有些冷,墻頭的排風扇呼悠悠地吹進一些來自山間夜晚的冷風,還會伴隨一些因為軸承缺乏潤.滑油而發出的詭異聲響。

許纖雲剛被汗水浸透的道服下汗毛倒豎。

她匆忙地換上幹爽的衣服,連澡都沒洗就囫圇把自己埋進墻角擺放的那堆護具裏,像把頭埋進沙子的鴕鳥一樣。

她背靠墻面,蜷起來抱緊雙膝縮成一團,在疲憊和困倦中慢慢合上雙眼。

第二天一早,她是被牧飛星叫醒的,那倒黴玩意兒運氣成謎,許纖雲好不容易狼狽一次還正好就被那孫子給碰見了。

牧飛星冷白的膚色可疑地紅,那肯定是憋笑憋出來的,嘴角也可疑地抽動,在許纖雲羞惱的目光中淡定上前,伸手像刨沙子一樣扒拉開護具,把許纖雲給挖了出來。

“演武場出門左轉就是宿舍,怎麽不去宿舍睡?”牧飛星明知故問。

許纖雲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,沒好氣道:“那當然是因為我練功太投入累著了,所以就地睡了,有什麽問題?嗯?”

“噗......好好好,我沒問題。”牧飛星眼角的弧度在抖動,這孫子絕對是在憋笑。

許纖雲從護具堆裏出來之後,一把掀開牧飛星,準備去拿換洗衣物洗漱去,黏了一夜的汗讓她渾身不舒服。

然而牧飛星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,跟上兩步拽住她的手,然後遞過來一個信封。

許纖雲正煩著呢,頓時覺得莫名其妙,看著手中淺藍色的信封楞住了,那信封上沒有別的什麽標註,這一看倒像是尋常信件。

她等著牧飛星給個解釋,然而牧飛星十分罕見地沈默了。

許纖雲挑眉:“怎麽?你這是要我打開還是不要我打開?倒是給個準話啊。”

牧飛星放開攥著她的手,退開兩步,才小心翼翼地答道:“打開吧,是給你的。”

縱然許纖雲不是一般的女生,但這種情景......她腦子好像有點轉過彎來了,並且敏銳地察覺到此刻的空氣中好像漂浮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。

其實那一瞬間她是錯愕的,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,過去的十八年裏沒有任何人教過她,她除了學習就只會練武,沒有人引導她樹立愛情方面的觀念,她對於感情的所有懵懂的認知都來自課文中描述的那些片段,以及生活中看到的周涵和沈戀之間的相處。

然而此刻那些記憶中的片段也卡殼了,七零八落地撞在一起,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她遲疑地打開信封,捏出裏面折成四分之一的信紙,緩緩展開。

還只露出一個角的時候,許纖雲就認出了這是牧飛星的字跡,寫的滿滿當當一整頁——所以昨晚推脫說要留校寫的“作業”不會就是這個吧?

許纖雲額角青筋直跳,硬著頭皮逼自己把信給讀了,至少當著牧飛星這個棒槌的面不該露怯。

那信洋洋灑灑兩千字,分條縷析地講清楚了他心裏是怎麽想的,以及最近因為反覆思考這些問題而心神不寧成績下降雲雲......他竟然用非常理科直男的思維去分析一個感性的東西,這不是瞎扯淡呢嘛?

許纖雲一目十行地看完,明白了這信就想傳達一個意思:“我喜歡你,我會是一個不錯的對象,請考慮接納我作為男朋友。”

許纖雲被這撲面而來的直男氣息給氣笑了,直接當著牧飛星的面將那情書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。

她豎起一根手指,道:“第一,我們現在的主要矛盾是高考,次要矛盾是武道,感情在我這兒排不上號。”

然後又豎起第二根手指,不給牧飛星插嘴的機會:“第二,謝謝你的肯定,另外我不理解你的迷之自信。”

接著豎起第三根手指:“第三,成績下滑是你自己找不對學習方法,與我無瓜。”

許纖雲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三句話都押韻了,她只是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,留下牧飛星一人楞在原地,看著被扔在垃圾桶裏的情書,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這樣的小插曲如果發生在其他時候的話,倒還有可能帶來些許尷尬,可能還會留下一些更青春的回憶。

但命運偏偏喜怒無常,他們還沒來得及體會到什麽叫尷尬,就被仇怨沖散在人海。

十八到二十八歲,他們失去聯系的這十年,恰恰是人生發展和心態轉變的關鍵階段,他們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,成為不同的社會角色,變成與曾經的自己相似卻不同的人。

誰也沒法保證故人如舊,但那個遙遠的過往總是牽牽絆絆,扣動心弦。

所以十年後許纖雲再次見到牧飛星的時候,說實話,驚愕多過仇怨、感慨多過厭惡。

只是她已經被這些年的經歷打磨成了一只遍體鱗傷、離群索居的孤狼,不知道該怎麽在人類社會處理久別重逢的場景。

所以她揍了牧飛星一頓,就像小時候揍過很多次的那樣。

潛意識裏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,但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拿起手術刀就會發抖一樣,她也控制不住在見到牧飛星的時候無法保持冷靜。

夢裏的許纖雲又變成小小的一團,蜷在護具堆裏掩飾自己的情緒。

夢境讓情感變得更真實,不用端著一貫的行事準則。

夢中她抓住牧飛星的手,焦急地問他: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?最近有沒有什麽難言之隱?師門即將蒙難,是什麽困住了你的戰意?......飛星,告訴我,好嗎?”

朦朧的景象坍塌,她的手抓了個空,牧飛星整個人變成半透明的虛影,一陣風來就消散了痕跡。

許纖雲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睜開雙眼,發現窗外天光已大亮。

洗漱時,她楞楞地看著鏡中面色憔悴的自己,一點也不像個二十來歲的人,她厭惡地扭過頭不再看鏡子。

招待所對面的雲蘇市局不會因為通宵工作而有什麽變化,反而比昨晚更有人氣了,來上早班的警察前腳接後腳地快步走進市局,門口的警徽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。

她拿起手機翻了翻,莫名其妙刷到一個帖子,講醫生離開臨床之後還能去幹什麽。

裏面列舉了棄醫從文的魯迅、棄醫從藝的的幾位明星、棄醫從政的某某名人,說的頭頭是道,大早上的給許纖雲看樂了。

直到她看完帖子,翻到下面的評論,快速看過幾十條抱怨現在醫療行業受政.策影響很大之類的吐槽,然後快速滑動屏幕的手指突然一頓。

她看見有條評論說:“本人臨床工作兩年後選擇考公安系統的法醫崗,親測法醫崗位醫患關系非常良好,基本沒有糾紛可言,不用擔心被患者一刀捅死,不用買防刺白大褂,強推。”

雖然這很黑色幽默,但......

許纖雲擡眼看了看晨曦中的雲蘇市局,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殼上摳,摳完了又開始剝指甲。

直到這些她自己都完全沒意識到的小動作搞完,她才如夢方醒,低頭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,果然找到了雲蘇市局今年招聘法醫的招考信息。

她猶豫了片刻,最終填上了自己的個人信息,然後點擊提交。

這或許對她來說會是一個全新的嘗試,但不管怎麽說,她非常需要改變自己現在渾渾噩噩的狀態,雲蘇市局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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